【寫作小學堂】六、讓角色毫無選擇餘地——《台灣靈異事件》愛在驚聲尖叫時

睽違多時,寫作小學堂再度開張啦,未來應該是固定系列了,希望題材夠我繼續更新(欸)

每個故事裡的主角在做每件事都有動機,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會推進劇情,劇情跟角色是相輔相成的,角色是推動劇情的動力之一;劇情是驅使角色動作的關鍵方向,兩者缺一不可,但還是可見到為了推進劇情,角色做出不符合人物性格的事;或者為了角色來改劇情導致整體看起來異常不順,斧鑿痕很深,這都是故事中很忌諱的問題。

之前我偶爾在批踢踢三立板有聊過這個問題,那次是關於《一家人》的反派為什麼一直住在某一條線的角色家裡,那時候起我就一直對這個現象蠻有興趣,連假看到個案直接寫成文章來討論,開工第一天就獻給影響我甚深的《台灣靈異事件》,這次寫單元〈愛在驚聲尖叫時〉。

之前我有在《關於寫作,你所不知道的二三事》系列寫過台灣靈異事件喔,歡迎參酌這篇。

【關於寫作,你所不知道的二三事】五、魔掌與驚悚

動機與選擇

工商之後我們進入正文(欸)

主角在故事中做的每件事驅使劇情時,基本上他必須是在「毫無選擇」的情況下的動作才會影響劇情。假設劇情是個壓力鍋,主角關在壓力鍋,當這個壓力鍋壓到極致時會反彈,主角為了不被壓扁他必須有所行動,換言之,主角選擇這麼做,是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才會做這件事。

【寫作小學堂】六、要讓角色毫無選擇餘地——愛在驚聲尖叫時

《台灣靈異事件》〈愛在驚聲尖叫時〉劇情簡介

李美玉(林美貞飾)一日發現男友蔡志堅與好友兼室友李文娟(許子欣飾。註一)在其出國期間有染,憤而要求男友在她跟文娟當中擇一,志堅選擇美玉,令長期自卑又自慚形穢,認為自己處處比不上美玉的文娟不滿。文娟時不時嚇唬美玉;美玉也有意無意間炫耀與志堅的感情,甚至提到準備與志堅結婚,文娟無法接受,使出渾身解數想挽回志堅,後者卻不領情。一日美玉拿著婚戒向文娟炫耀,忍耐到極致的文娟再也無法忍受,拿出水果刀刺死美玉!之後文娟便經常在廁所馬桶上看到美玉的身影,是她殺死美玉後將美玉橫七豎八攤在馬桶上的模樣……

角色的壓力與選擇機會

說實話這個單元只要提出一個問題就結束了,後面的故事不必講了——雖然後面鋪墊的很好,許子欣的演技狂轟猛炸,看得很酣暢。

房子是美玉的,美玉為什麼不趕走文娟?

文娟對美玉的騷擾已經是如影隨形,如她曾半夜拿剪刀到美玉房間剪美玉出國回來送的禮物一邊叨唸、美玉洗澡時文娟把門抵住丟進假蛇玩具等,甚至美玉已經報警處理。但文娟提到房子是美玉的,自己只是搬來同住,明明自己是所有人,美玉卻始終沒有要求文娟搬走,只有遇到文娟時美玉跟文娟曉以大義,希望她放手這段不倫戀,然後繼續提心吊膽的生活。

我看到這邊就不解,文娟幾乎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,美玉提心吊膽,連洗澡都不得安寧、喝茶怕文娟下藥、半夜文娟還會坐在她房間瞪她,這麼恐怖的室友為什麼還要跟她同住一個屋簷下啊?就算是朋友,為了人身安全也不能珍惜情份了,何況美玉的反應根本是跟文娟絕交,更別說文娟老擺出想讓美玉消失的態度。

他是有選擇的

既然絕交,房子是自己的,為什麼美玉不捍衛自己的生命安全,報警之外也把文娟趕走啊?以文娟的性格,她爬也會爬回來挽回志堅跟自己的所有。但趕走文娟至少美玉短時間內是安全的,文娟殺回來怎麼對待美玉就是後話了,不管是如劇情發展,文娟殺死美玉;或美玉為了自己的安全誤殺文娟,都是一種發展。

假設美玉真的開口趕文娟離開,對文娟而言,美玉此舉就是個壓力鍋了。當美玉逼迫文娟到一個極限,無法再忍受的文娟自然有反擊,故事的最終目標也就達到了。美玉趕走文娟但沒換鎖,她留著鑰匙趁機進屋殺美玉;或美玉換了鎖讓文娟大怒,想盡辦法闖進去殺美玉都比這個鋪陳合理,也符合文娟不擇手段想搶到志堅的心態。

換言之,兩位主角都有壓力鍋,只是等誰先炸開。

美玉:隨時擔心受怕文娟會對她不利。

文娟:想搶到美玉的男友蔡志堅,反擊美玉人生勝利組。

但被編劇擱置

結果是編劇擱置美玉的壓力鍋,選擇讓文娟的壓力鍋炸開,讓她殺了美玉,在這之前美玉除了報警以外毫無動作——而且報警還是帶出文娟在汽車旅館嫁禍路人被偷拍,音響修理工人阿德夥同老闆娘威脅文娟。美玉等於是坐在那邊等文娟對她動手,美玉這種毫無求生欲望很刻意,編劇就是要直接寫美玉被文娟殺害。

明知有威脅還置之不理,正常人哪會這樣啊?不是美玉不正常就是編劇刻意設定美玉被文娟殺,太明顯了,沒人會這樣坐以待斃的,但編劇做了,這種斧鑿痕既不自然又直接破梗被殺的就是美玉,就像本土劇裡反派去婚禮上放不雅影片,但在無人阻止的情況下現場沒有任何正派角色上去關影片。

小說人物可能會做一些異於常人的動作,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沒有這麼跳tone。

角色的救贖過程

把原本的內容講完,來講講這個單元讓我更訝異的地方。其實文娟是尚智過去經手的案件關係人,她無奈殺了人被判感化教育,在無人聞問之下尚智關心她,在文娟刑滿時尚智去接她,送了她一支鋼筆,這支筆文娟始終帶著,看到文娟對尚智的熱切,她是殷殷期盼有人真心關懷的。

尚智因為這層關係把文娟介紹給到劇末都沒有交到女朋友的鐵頭(笑),鐵頭的直男性格雖然第一次氣走文娟,第二次對白看似背稿但很溫暖,文娟有一絲被打動的表現,我以為直男在這個單元出頭天了XD

放任其失控的人生

但如果鐵頭早點去找文娟說出來,或許她就不會鑄下大錯,因為文英拉著鐵頭去找文娟的前幾分鐘,她剛殺害美玉清理完現場。

【寫作小學堂】六、要讓角色毫無選擇餘地——愛在驚聲尖叫時
不得不說這段截得很驚悚(笑)

文娟拉鐵頭去唱歌,悲悽的唱著王菲的〈棋子〉,鐵頭鼓勵她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,對渴求他人關懷的文娟來說,這段話很刺耳,鐵頭意識到他又惹毛文娟了,想離開之際文娟卻抱住他泣訴人生的悲苦,兩人離開時遇到尚智口中文娟的爛父親。鐵頭只是盡自己身為警察的義務,卻讓文娟感受到除了尚智以外的真心關懷。

文娟到底有沒有愛上鐵頭不得而知,但她開始有改變,從衣著可以發現。剛開始文娟穿的衣服顏色很灰暗,整個人暮氣沉沉,一直跟鐵頭說來不及了;但跟鐵頭那一晚起她穿起桃紅色跟亮綠色,雖然還是冷淡的模樣但有些微感受到文娟想改變,所以才有後面跟鐵頭坦白作案過程的自白。

機會是自己爭取的

然後鐵頭就又脫單失敗了(欸),觀眾不會知道文娟究竟有沒有真心改過,但在被羈押到法院前文娟親鐵頭臉頰那刻,或許她已經開始重新學習,只是社會有沒有打算給她機會。這些轉折很細微,但許子欣都有表現出來,文娟從開場的絕望、遇到鐵頭覺得有希望、被抓時再度失望。文娟看似有選擇,但其實沒選擇,因為她的性格沒轉變,註定一切都是悲劇。

回到正題,讓角色沒有其他選擇下做出選擇才能把劇情帶到更高,因為他沒有後路。

以上。

註一:片頭字卡打許淑蘋無誤,許子欣是後來改的名字,兩者是同個演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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